二零零一年一月六日,是我從事記者工作的第六天。但是就在這一天,讓我看到了極為令人痛心與不屑的一幕。這一幕除了讓我更清楚瞭解台灣社會鄙視媒體的原因外,也給我這個資淺新聞工作者很大的警惕。
當天早上奉派去那個會「隔空抓藥」的張穎她婆婆家採訪。對我而言,偶而能夠去採訪這種社會新聞當然是很刺激的事情。將近十點,當所有有線新聞台的記者全部「整隊」完畢後,一名TVBS的李姓女記者就負責按門鈴,半哄半騙地讓張穎的婆婆開了門,然後所有的記者與攝影就立刻衝上四樓。
上了四樓,當然就像平常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,一個老婆婆坐在椅子上,讓一字排開的記者審問。採訪到一半,電話突然響起來了,這時候婆婆接起了電話,而一幕幕醜陋不堪的景象便因此而來。
首先,一位東森的楊姓男記者就從旁邊拿著麥克風抵住婆婆話筒,想要「同步收音」。我的天呀,那個婆婆既非公眾人物、又沒有涉案,就算檢警調都不能如此,區區一個小記者,怎麼能夠這樣呢?後來大概是收不到什麼音,那名東森的同業(噁)又開始動手去翻動婆婆家中的電話本,似乎想要找出什麼東西。
把你們的髒手拿開!
手賤的,不只有這一個。看到東森在翻,TVBS的李姓女記者也開始加入手賤的行列。喂,等等,你們有搜索票嗎,怎麼可以這樣無理,就算不是傳播科系畢業,沒有聽過新聞倫理,從小你爸媽也教過你要「尊重」別人吧?這個時候我實在看不過去,反正也沒人認識我,立刻出手制止。結果那名東森的記者就擺出一幅很不耐煩的表情,叫我不要管牠們。後來我發現,要管,還真的很難。
坐在婆婆左手邊,一名SETN的陳姓女記者就當著婆婆的面,「察閱」從她們家桌上的筆記本,然後又把夾在筆記本內的紙條攤在桌上,讓攝影來拍。除了我之外,幾乎每一個記者都在翻東西,而攝影機則去拍張穎與她先生的結婚照等私人物品。我如果真的要干涉,可能會被打死。為了畫面好看、新聞聳動,大概這些人處理每一條新聞都這樣吧。
那可憐的婆婆就只有一個人在家,就算被記者抄家了,大概也沒有抵抗的能力。婆婆一時心軟放了這些豺狼虎豹進來,可真是大大的失策。
顯然,「新聞倫理」對於有線新聞台而言,大概是上一個千禧年的腐敗餘毒,現在完全不適用。也不知道這些人是跑了社會線之後才這樣,還是天生適合跑社會。我百分之百支持新聞與採訪的自由,但一定要侵害隱私、違背倫理才算自由嗎?我可不這麼認為!
2001/01/2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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