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-10-14 08:35 / Richyli.com 李怡志
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（面對過去）是一個字，而且在德國還是一個常見的字。對於沒有接觸過德文的人，可能覺得這個字很長，不過你如果上Google去查這個字的英語拼法Vergangenheitsbewaltigung（只是把ä的兩點拿掉而已），會發現其實英語也開始接納這個長字了。
Vergangenheit 在德文就是「過去」的意思，也象徵從過去到現在的這段歷程。而Bewältigung則是從動詞bewältigen而來，意思是完成、克服或突破。
什麼樣的過去需要去「完成」或克服呢？大約是比較不光榮的、不願意被碰觸的、甚至多多少少有點可恥的過去。德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屠殺數百萬猶太人、侵略歐洲各國、法西斯主義、納粹等種種不堪，就是需要被超越的過去，否則下一代人怎麼有臉活下去呢？
面對過去有各種不同的態度。有一種就是重新詮釋，這點日本人最厲害，即便日本人在大陸、台灣、東南亞屠殺無數，但卻還是不把那段過去當成不堪的記憶，所以國外的學者一致認為在日本並沒有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，是啊，日本何必要面對過去呢？台灣很多人對於日本侵略統治的過去還津津樂道，很想重新當日本的皇民呢，我就有認識六年級生，根本不認為南京大屠殺曾經存在。
第二種面對過去的態度，則是將其當成禁忌，刻意與過去劃清界限，彷彿歷史在某一個時間點突然不再連貫，而活在同一塊土地上的人民也同一時間變了樣，過去與我絲毫無關，這也是一種面對Vergangenheit的方式。德國後來分成二半之後，東德（DDR）就選擇這種方式。
德國後來選擇第三種方式，就是積極面對過去，也因此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在德國變成一個重要的課題，尤其在西德，開始從歷史、法律、人權等角度，去檢視德國人的那段過去，畢竟大部分的人也都是納粹之子、之孫，不可能一夕之間，就在1945年希特勒自殺、蘇聯紅軍解放柏林之後，突然又成為另一個新的國家、新的民族。這點德國的處理方式與佛家還相當接近，佛家鼓勵遇到問題時「面對它、接受它、處理它、放下它」，而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就是一個面對、接受、處理，最後慢慢放下的過程。
缺乏「面對過去」的能力，是一個政權最大的危機。228事件後，國民黨內沒有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的能力，現在怎麼樣了，大家有目共睹。當然，台灣的本省人也需要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。漢人當初渡黑水溝到台灣的時候，如何對待原住民，相信歷史自然會一步一步揭露，這是第一個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。
日本人到了台灣之後，派來多少皇軍跟警察呢？自然不多。協助日本人欺凌「蕃人」，最後導致霧社事件的，也是漢人，不過現在漢人談起這件事情，就好像那是外國一樣，完全是原住民與日本人之間的問題。協助日本人欺凌原住民的漢人需不需 Vergangenheitsbewältigung 呢？我想這是良心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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